“他不要你是他的损失,但是你不能放弃你自己,你想一想,假如你没了,不在意你的人只是不痛不痒,而在意你的人,比如你的父母、好友,会痛不欲生,为什么要让亲者痛、仇者快?”
女生眼里闪过一丝动摇。
“父母含辛茹苦供我们读书不容易,我们才不到二十岁,只是走错了很小的一步,人生还很漫长的,为什么不过得更好更精彩,让那男的后悔去?说不定你以后能遇到更好的男生呢,只有活着就还有希望,要是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女生看着眼前穿月白色睡衣的女孩子,柔声细语地跟她把道理娓娓道来。
她的眸色由暗转明,眼里渐渐有了光。
林墨觉得是时候了,向女生的方向轻走几步,朝她伸出了手:“我们先进来,我住3012,你有空可以来找我聊天,或者出去逛街,你上晚自习吗?学习不能太松懈了,我们也可以约好一起去看书。”
女生沉默了片刻,侧过身来,抬脚准备跨过护栏。
就在此时,变化横生。
学校天台的护栏有些年岁了,女生扶着护栏的手没有抓稳,只蹭掉了一块白漆,但右脚已经悬空在往里跨了,于是身体失去平衡,眼见就要往外坠去。
林墨顿时色变,用最快的速度扑过去并抓住了女生的一只手腕。
顷刻之间,平素不爱出汗的人额头上很快浸出了一层薄汗。
对面男生宿舍楼的窗户,好些还亮着光,有在阳台上刷牙的男生陡然睁大眼,望着林墨这个方向。
随即,他一边吐掉牙膏一边大喊着噼里啪啦地跑下楼,旁边别的男生顺手扯了一床棉被往这边冲过来。
林墨很快也听见身后楼道里响起一长串的脚步声和俞姗焦急的说话声。
翌日,医院。
俞姗在病床旁做出泫然欲泣的样子:“我不应该在那个时候洗头,要是能早一点看到短信,你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噢,是我的错。”
何语慧听得一脸黑线:“她只是手脱臼了,其他地方都好好的,你怎么说得跟人不行了似的......”
郭小涵在一旁默不作声。
林墨扶额:“你们帮我请假了吗,今天怎么都没去上课?”
俞姗义正言辞:“室友都见义勇为倒下了,我们怎么还可以若无其事地去上课呢,一个宿舍就是要整整齐齐的。”
“我没那么严重,医生说了只是需要时间来恢复,”林墨受不了她这种貌似光明正大的逃课行为,“一会中午你们就回去,下午的课还能赶上,别忘了抄笔记。”
三人总算是拖拖拉拉地走了。
不到五分钟,又进来一个。
“你,你还好吗?”
林墨抬眸,是昨晚的女生。
“我叫单秋棠,我们一个系的,”她闷闷地道,“都是我害了你,原本受伤的那个应该是我。”
“没关系,我觉得值。”
单秋棠眼眶微红,把手上拎着的保温桶放下:“这是我在外面餐厅买的鸡汤,你饿的时候就把它喝了,能补身体。”
“谢谢,你今天有课吧。”
单秋棠看她一脸倦容,想来是晚上没休息好。
“我明天再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不用这么麻烦,医院里有吃的,你把自己照顾好,就是帮我大忙了。”
林墨浅笑。
单秋棠抿唇走了。
昨晚林墨一只手拉着护栏,另一只手紧握住单秋棠的手,半个身体悬在外面,摇摇欲坠,硬是撑到其他人赶来。
当时她就被送往医院,又是检查身体又是治疗,折腾到凌晨,确实没怎么睡好,这会儿困意袭来,沾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她的脸小巧白净,眉目精致,睡着的时候,发丝有点凌乱,少了平时的秀雅婉约,多了一丝楚楚可怜。
苏济然跟着朋友温医生过来查房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林墨。
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这就是我早上说过的C大那个学生,”温骏竖起了大拇指,“这么瘦弱,竟然把另一人抓得稳稳的,那个估计比她还重上几斤。”
苏济然的视线落到林墨的手上,右手打着绷带看不清,左手......
手腕细柔,玉指光洁。
难以想象她昨晚是怎么以一己之力拽住了那个要跳楼的女学生的。
“人家聪明着呢,跟那个要跳楼的聊天,本来都说服了,人都准备不跳了要下来,结果棋差一招,往里翻时滑了一下......”
苏济然没说话,他走到床边,慢慢执起林墨完好的那只手。
温骏目瞪口呆:“你你你......”
哪知对方回头朝他微笑:“不是你让我来给她看看伤势的吗?”
“不是这只手!还有,人家女学生在睡觉!”
“你忘了?我是中医。”
苏济然两根修长的手指搭上她的脉搏,沉吟不语。
贫血、体寒、气滞血瘀......
林墨悠悠醒转,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人。
一张陌生的男人的脸,二十多岁的样子,眉目温润,气质儒雅。
关键是......林墨看向自己的左手,和他的右手贴在一起。
睡眼朦胧中,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谁知对方坦然自若地把手收回,嘴角弯了弯:“我是医生。”
温骏在内心翻了个白眼:是,你的确是,那我是什么?我为什么在这里?!
“医生,请问我的手需要多久才能好,能恢复得跟以前一样吗?”
“有我在,可以。”
温骏直接扭头走出了病房。
林墨的“英勇事迹”已经在学校迅速传开,学生会宣传部的同学没有放过这个扬己露才的机会,为她写了一篇名为“林下清风”的文章在校内网上发布,并且毫不留情地批判了那个对单秋棠始乱终弃的男同学。
男学生是C市的一个富家子弟,见势不对,办了休学手续,躲避风头去了。
下午,校领导由辅导员陪同,来了一趟医院探望,林墨受宠若惊。
校领导回想起来都是一阵后怕,要不是昨天晚上这位叫林墨的同学正好去天台上,又正好于千钧一发之际把单秋棠同学拉住,那么现在网上的头条新闻可能就是:C大某某女学生为情自杀跳楼身亡......
他和蔼地望向她:“林墨同学,你入学时在学校买了保险,所以住院是报销的,可以在医院住到痊愈为止,至于上课考勤的问题不用担心,我已经知会过了。”
“谢谢领导,我会争取尽快恢复的。”
校领导一脸满意地走了。
住院第三天,单秋棠的父母也来了。
他们离C市实在太远,刚得到消息就买了火车票,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才到。
单母抓着林墨的手:“闺女,我们家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林墨最看不得这样,忙道:“叔叔阿姨,这是应该的,还有,她现在已经想通了,请你们不要再责备她。”
单秋棠有点虚脱地靠在病房外的墙上。
她没想到父母竟然赶来了......
一个年轻男人快步走过来往病房里瞧,准备进去时,又回头瞧了她一眼:“你生病了吗?需不需要帮你叫医生?”
单秋棠眼眶里的泪珠滑了下来。
林之遥慌了:“医生在哪?能不能来看一下,这里有人不舒服!”
温骏正在隔壁查房,闻言回了一句:“马上就来,不要大声喧哗。”
这时林墨看见了他:“小叔。”
林之遥往里走:“外面那个是不是......”
林墨点头:“小叔,学校让通知家属,我只跟你说了,千万别告诉祖父。”
林之遥把买的点心放床头柜上:“你放心,这几天我在C市,有空就来看你。”
说完他望向角落。
那对夫妇坐在椅子上,单父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单母低着头默默垂泪。
这种情况应该说点什么,林之遥冥思苦想。
苏济然在中医内科坐诊,他年纪轻轻但是医术精湛,来找他看病的人不少。
排到号的最后一个病人走出去时,已经过了中午了。
他坐在椅子上,用手指按揉眼睛周围的攒竹穴和丝竹空穴。
忽地,他想到了什么,缓缓把手放下,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林之遥在病房门口旁边劝解道:“这位秋棠同学,俗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这么好看,以后肯定有很多追求者,多笑一笑,多往外走走看看,人生还是很美好的......”
单秋棠手里的纸巾越捏越紧:“谢谢,我已经想开了。”
“哦,这就对了,”他往她手里塞了一张纸条,“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也是微信号,你先加上,以后要有啥事想不明白的,可以给我发信息或者语音或者直接打电话。”
苏济然从门口走了进去。
“你今天感觉手腕怎么样?”
林墨稍微活动了一下右手:“还是疼,但好像轻一点了。”
苏济然走到病床旁,给她诊脉,又检查了一下她的右手。
“关节复位得可以,再养一段时间,你怕苦吗?我有空给你熬几副活血化瘀的中药喝,会好得快一点。”
“不怕喝药,谢谢苏医生。”
林之遥一脸迷惑:“这位,苏医生是吗,刚才来过一位温医生,现在一个病号需要两位医生来看了吗......”
苏济然微笑:“骨科西医有,中医也有,其实我的方法比他们的要好,也更稳妥,不过已经住这了,就治治再看。”
他这厢坑起人来丝毫不手软,温骏在病房门口咬牙切齿,手指甲差点把门框扣破。
几天后,单秋棠父母千恩万谢地离开了,还留了一笔钱在单秋棠这里让她转交给林墨。
单秋棠跟她说,林墨婉拒了:“你自己留着用。”
学校方面,只让单秋棠交了一张保证书,就让她继续上课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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